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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与胆’—李可染绘画的独创性

发表日期:2014-08-29   分享到:

我感到《万山红遍》一画透露了作者艺术道路的转折点,像饱吃了10余年草的牛,李可染着重反刍了,他更偏重综合、概括了,他回头来与荆、关、董、巨及范宽们握手较量了!他追求层峦叠嶂雄伟气势,他追求重量,他开始塑造,他开始建筑!然而新的探索途中同样是荆棘丛生,路不好走,往往是寸步难行!李可染采用光影手法加强深远感,他剪凿山的身段以表观倔强的效果。于是又开始大量的失败,又一番废画三千。老画家不安于既得的成就和荣誉,顽固地攀登新的高峰,他自己说过,死胡同也必须走到底才甘心。“马一角”虽只画一角,但作品本身却是完美的整体。李可染的写生作品即便有些小景小品,也都是惨淡经营了的一个独立的小小天地。但他如今更醉心的是视野开阔、气势磅礴的构图了:飞瀑流泉,山外青山。这类题材由于中国人民最熟悉,永远爱好,因此传统绘画中代代相传,只可惜画滥了,早成了概念化的老套套。最近我看到李可染1982年的一幅新作山水,表观了“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的王维诗境,整幅画面由黑白相间纵横气势贯通,全局结构严谨,层次多变而统一。山、树、瀑,形象均极生动,体态屈曲伸展自然,却又带有锐利的棱角,寓风韻于大方端庄之中。我按耐不住心头的喜悦与兴奋,对李先生说:“这是您现阶段新探索的高峰,是您七十年代至今的代表作了!”

诗歌《拉奥孔》运用时间作为表现手法,雕刻《拉奥孔》的表现手法则完全依凭空间。这是莱辛早年就分析了的文学与造型艺术表现手法间的根本区别。《牧童归去横牛背》是诗,是文学,表现这同一题材的绘画作品已不少,但大都只停留于用图形作了文学的注脚。李可染在其《牧归图》、《暮韻图》等等一系列表观农村牧童生活情趣的作品中,着力强调了“形式对照”这一绘画的固有手法。焦墨塑造了如碑拓拟的通体乌黑的牛,一线牵连了用白描勾勒的巧小牧童;俏皮的牧童伏在笨拙的牛背上,大块的黑托出了小块的白;夏木荫浓,黑沉沉的树荫深处躲藏着一二个嬉戏的稚气牧童,牛,当它不该抢夺主角镜头时,往往只落得虚笔淡墨的身影。李可染的牛与牧童之所以如此迷人,是由于他在天真无邪的牛与儿童的生活情趣中挖掘了黑与白、面与线、大与小、粗豪与俏皮间的无穷的形式对照的韵律感。作者的强烈对照手法同样运用于人物创作中,他的《钟馗嫁妹》中那个身墨黑的莽汉子后面跟着一个通体用淡墨柔线勾染的弱妹子。我爱听李先生说戏,他谈到当红脸宽袍气概稳如泰山的关羽出场时,必先由身躯巧小裹着紧身衣的马童翻个筋斗满场。这动与静、紧与宽的衬托不正是李可染牧归图的范本吗?这使我想起李可染真诚地长期地向齐白石学习,但齐白石并非山水画家,李可染更是从不画花鸟。

张仃同志还曾指出过李可染作品的另一特色:“乱”。李可染在作品中力求用笔用墨的奔放自由,往往追求儿童那种毫无拘束的任性,使人感到痛快淋漓。特别是在写生期作品中,因写生易于受客观物象的约束,他力避板刻之病。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李可染在解放前的人物画中早已流露了其寄情于艺术的天真的童心。“乱”而不乱,李可染于此经营了数十年,看来潇洒的效果也正是作者用心最苦处。李可染不近李白,他应排入苦吟诗人的行列,他的人物画中多次出现过贾岛。可贵者胆,李先生在艺术创作中是冲撞的猛士,但在对待具体工作时,从艺术到生活,对自己的要求是严格的。他作画不喜在人群中表演,连写字也不肯作表演。有一回在一个隆重的文士们的雅集会土,被迫写了几个字,他写完后对我说:心跳得厉害!我看他脸上红得像发烧似的。良师益友,四十余年的相识了,前几年他送我一幅画,拿出二幅来由我挑选一幅,我选定后他再落款,虽然那只是写上姓名和纪念等几个小字,但涉及到全局构图的均衡,且落笔轻重和字行的排列还费推敲,他于是请我先到隔壁房里去等待。岁月不肯让人。七十余高龄的李可染已在遭到疾病的暗暗袭击,手脚渐渐欠灵活了,他有时哆嗦着在画面上盖印,他的儿子李小可是北京画院的青年画家,自然可以代替他使用印章,但李先生不让,他对盖印位置高低的苛刻要求是任何人不能代替的!
祝他的艺术新花开遍祖国,开遍东方和西方!   

——吴冠中   

一九八三年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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