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邹佩珠先生致敬”——王迎春、杨力舟

      邹佩珠先生逝世，我们十分怀念。几十年来和老人家交往，她对我们总是热情真诚、爱护、支持。她待人从来都是笑容可掬、亲切友善、鞭策鼓励，是一位名符其实的画坛伯乐和良师益友。2013年5月，我们在中国美术馆举办展览时，邹先生已是93岁高龄。当时，真不敢在开幕时惊动她。但是老人家还是不顾疲劳亲临现场，给我们极大的鼓励。

      作为晚辈，我们接触邹先生也是从80年代初，李可染先生出任中国画研究院院长之后。那时她精心维护可染先生的身体健康和艺术耕耘活动，作为可染先生的秘书有幸去两位先生身边汇报院里的情况。编撰《李可染论艺术》期间。得到邹先生的亲近指点与支持。但是她从未提及自己的艺术生涯。我们还是偶而听到人们传说邹先生是雕塑家，在三里屯工人体育馆有她的传世作品，其它情况并不知晓。邹先生逝世后才从她的简历和相关的文章与刊物上看到邹先生早期的雕塑作品，方才认识到她艺术上曾有着非凡的成绩，对邹先生的学术造诣与淡泊名利的精神更加钦佩、由衷地敬仰。

      从现存的作品图片看，邹先生的作品有两大类。一类：表现新中国的体育运动。如：大型浮雕《运动健儿》、园雕《掷铁饼运动员》《掷铅球运动员》。第二类：革命题材。如天安门英雄纪念碑浮雕之一《辛亥革命—武昌起义》《抗日名将彭雪枫烈士纪念碑》《彭雪枫雕像》、园雕《人民胜利》、《军民联防》、《列宁肖像》。

      邹先生从1938年在杭州国立艺专学习雕塑。后来在中央美院雕塑系任教。50年代，新中国涌现了一批卓有成就的女雕塑家，活跃在社会主义艺术战线雕塑事业中，邹佩珠成为当时的中坚力量，此刻也是她创作的旺盛时期。看到她的作品，强烈的时代感扑面而来、饱满的神韵振奋人心。《运动健儿》浮雕，把中国运动员健壮的体魄、优美的形体、大踏步前进的自豪感刻画的青春四溢、豪情满怀。她用现实主义的手法表现新中国红旗招展下的一代新人朝气逢勃昂扬挺立，象征着中国人民站立起来的雄姿，大踏步地迈向未来、走向胜利，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这一件作品在历经60年的检验，完全可以说曾经是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已经成为新中国巨大变迁的历史见证。所以我们认为这是一件饱含时代气息的经典之作，体现了一位历经帝国主义侵略和贫穷落后的旧中国，在1949年之后获得新生的艺术家对祖国和人民无限热爱的真挚感情。站在这一件高浮雕前顿悟到邹佩珠先生为把中华民族自立自尊的气慨用艺术表现所独运的匠心。

      抗日名将《彭雪枫烈士纪念碑》，能得到新四军将士的肯定，这说明邹先生创作的成功。因为只有彭雪枫的战友们能够鉴别这件作品的历史苍桑感和主人公的个性面貌。这件作品塑造了一位文武双全的将军，他的庄严、朴素、内在、自信，是一位真实的富有理想与牺牲精神的民族英雄。不存在似毫的装腔作势。邹先生把握住了彭将军的本质特征，也把握住了肖像性纪念碑的艺术特征。

      邹佩珠先生是1938年考入重庆国立艺专学习雕塑。那个时候，刘开渠、王临乙等先生正在教学和创作实践中，引进从法国带回来的写实主义雕塑。中国的雕塑事业刚从数千年的造神修佛的状况，开始起步雕塑真实的写实的人物。邹佩珠在战乱的危难中刻苦学习，在条件很差的环境中能够掌握写实主义雕塑的原理和方法，实属不易。仔细分析她后来的作品，深感她的基本功扎实，创作能力很不一般。

      雕塑以有生命的人为主体。通过人的躯体注入作者的思想。邹先生对人体结构、运动规律以及塑造技巧达到相当高的水准。她对革命军人和运动员的不同类型的生活深入了解，人物的精神世界把握很准。她的作品中运动健儿壮丽典雅，革命军人勇猛雄壮。这两件浮雕的内容和基调差异很大，但是各自的人物组合完全不同，动态变化多样，形体结构谨严、运动线条优美、韵律节奏明快、形式谐调而充满力量感。其它的几件园雕都充满着爱国主义的情怀，工农兵的形象与雕塑形式都是中国廿世纪50年代典型风格。她不愧是新中国一位杰出的第一代女雕塑家。邹先生用她的作品为中国雕塑事业的繁荣作出难得的贡献功不可没。

     就这样一位优秀的雕塑家，在七十年代末，为了全身心的协助李可染先生、为了推进中国山水画的发展，她毅然放弃了多年的雕塑工作，一人担负起全部家庭重担、内外联络，传承开拓为宣传中华传统艺术，成为李可染先生艺术创新的左膀右臂，她伟大的付出和牺牲精神，令人敬佩！李可染去世后廿多年，其艺术影响能够不断延伸、扩大，邹佩珠先生在其中的贡献有口皆碑，功不可没。

     邹佩珠先生心系国家的精神无处不在。特别应该广泛宣传的是，在2009年她率领子女：李小可、李珠、李庚，把价值连城的108件李可染先生的画作及书法、水彩画、速写、素描册与收藏画捐献给北京市政府。这不仅为李可染先生毕生凝练的艺术成果，找到了最好的归宿，也为国家的美术博物馆事业拿出实际行动大力支持。她的爱国义举为广大的美术家收藏家作出了光辉的榜样，赢得社会的赞誉。这亦是功不可没。

     邹先生在晚年关心中国画事业，扶持女性画家和青年画家，她在每次活动上让人倍感亲切的发言，难以忘怀。她不愧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伟大的女性艺术家；李可染先生的忠诚伴侣。邹佩珠先生，值得我们永远怀念和敬仰。

王迎春  杨力舟  
2015年8月18日